我從楚喬的火化葬禮回來
今天早上,我從楚喬的火化葬禮回來。天色微亮,早上的雨也停了。陪伴著她的,有女兒思菱寫給她的信,信紙摺成一枚千羽鶴。相信如今已正在飛翔。我在她身邊留下兩冊書:她的「壽司草邊的天堂」,以及我寫給她的「林海」。兩冊均是限量版編號第十,兩者都是我們50年來相處的點滴提煉所得。不同的灰燼混拌在一起,相信在未來的日子,她可以隨時隨意呼喚出不同層次的追憶。努力不懈,熱愛生命,用她的話說,這是我們最好懐念她的方式。她離開後第二個星期,收拾哀傷,我開始編輯她的「Night Owl Sonata (in one movement) 」,一冊她離世前幾個月開始籌備出版的書。一組共四十篇短詩文,文本不長,卻是她最善長的以心書寫。我相信這是她最好的文本作品。我們同時於七十年代之末從文本創作轉向專注於圖本創作,幾達四十多年。然後又重拾文本寫作。這幾年間她集中以她的第二語言,英文書寫。這組作品,完成於2020年底至2023年間。經過五十年的歲月,從呼風喚雨到淨化,已經幾近透明。以外文書寫的文字開始圓熟,兼時拼出游弋文采。在這個成熟當刻忽然離去,尤是令人宛惜。在2024年,她完成了幾項圖本及文本作品,她也自認是最是豐收的一年。她也有一些未寫完的系列,做了一半而停下來的照片。也許有天她會悄悄回來,補足那令人遺憾的一角。今天安大略湖湖水平靜如鏡,中秋過後的月昇卻又拋下不是絕對完整的倒映。楚喬已經靜靜遠去。說不定每天晚上她都會乘騎著月色回來,咀間吟嚼著她終前幾天不斷重複的小調。當時我問她那是一首甚麼的歌,她默不作語。在往後的日子,我會集中編輯她多年來多個系列的攝影及文本創作,出版成為不同冊本。以及繼續,整理我們過去五十年來的足跡鱗爪。安慰的是,這些整理工作,在幾年前已經開始。雖然很多部分還未完成,但楚喬心中也能預見出一個輪廓。這些整理工作,大部分文本工作由她負責。較完整地,她撰寫了女那禾多誌的發展故事,從起1985年的背景,跨至2022香港藝術館關於女那禾多的展覽。並出版了一冊三百多頁的特集。我們1997年秋天移居多倫多,在2000年設立畫廊,在過去的日子,曾策辦過近八百個展覽。楚喬原意動筆撰寫及整理這個部分。她心想,感情還是欠下整合這個城市游離創作精靈的初意。(在此我要感謝好友Renee及Vik,她們親如近親,一起守護楚喬離去,以及目送她舉步遠行。這個早上,四株白色的花,貼在她的近身。我也別無其他選擇,一刻板動按紐,白色的花隨著熊熊的火花,一個瞬間,一起幻變成為星星亂墮的追憶。)楚喬喜歡樹,我對女兒說,我們好好裁種一株樹吧。葉子落了,春天又會回來。 (家昇,23-09-2024)